十月的信河,除了河畔多色灿烂的秋叶,另外一景就是三文鱼的回归了。
每年的十月,信河的水面就会变得沸腾起来,成千上百万条的三文鱼从大海逆流而上,来到这淡水河里繁殖产卵。每条雌三文鱼能够产下大约四千个左右的鱼卵,存活的鱼卵在河底石头下度过冬天,发育长成幼鱼,春天来临时便顺流而下,进入淡水湖中,度过大约一年的时光之后,再顺流而下进入大海。它们在广袤的大海里生活三四年之后,就长成为成熟的三文鱼。成熟之后的三文鱼,会在秋天里不辞辛劳、千里迢迢地开始踏上返回原出生地的征程。它们从大海一进入淡水水域,便停止进食,凭着身体脂肪中储存的能量,成群结队浩浩荡荡地博流击水而上,闯过一个个急流和险滩,逆流回到自己的出生地。到达后,它们不顾休息开始成双成对挖坑产卵授 精。雌鱼用尾鳍在河床的碎石中掘出一个小洞隙,然后排下鱼卵,而紧随其后的雄鱼便不失时机地射出一团云雾状的精液,使澄黄色的鱼卵在缓缓降入小洞隙时的瞬 间受精。在清澈的河水中,一个生命最初始的结合过程,就这样单纯而又透明地诞生。接着,雌鱼再掘下一个产卵巢穴,用挖出来的碎石掩埋先前的卵巢,以防里面 的鱼卵被掠食。雌鱼和雄鱼不停地重复着同一的动作,直至雌鱼排出所有的鱼卵为止。它们做得那么一丝不苟,配合得那么天衣无缝,全然不理会死神离它们越来越 近,更不在乎饥肠轱辘,遍体鳞伤,甚至奄奄一息,也要义无反顾地拚命逆流前行。在产卵授精完毕后,三文鱼便精疲力竭双双死去,静静地安眠在故乡秋叶之下,清澈见底的信河水中,完成了它们奇迹般的生命循环。秋天过后,冬季来临,当白雪覆盖了大地,整个世界变得一片静谧的时候,在寂静的信河水下面,新的生命则 开始成长。而据说,最初每条雌三文鱼产下的每约四千个鱼卵中,只有大概两个能够存活下来长大并最终回到它们的母亲河。
三文鱼为什么会和怎样会回游到自己的母亲河在科学上现在依然是一个迷,仍然在被科学家们探索和研究之中。生物学家们把三文鱼回游的这种现象叫“Homing”(回归),把鱼在幼小的时期甚至是在卵育期学习记住自己母亲河的这种过程叫“Imprinting”(印痕过程)。1951年科学家Hasler和Wisby第一次提出鱼类可能靠的是对自己母亲河的本能的一种 “Olfactory Sense”(嗅觉)来回归,但不能回答究竟有什么能产生气味的化学物质才会让鱼身体上留下对母亲河的“印痕”。近二十年来的研究似乎证明了这种推测,因为科学家们发现河中含有的对河水气味有影响的化学物质(比如说一种常用的二嗪农杀虫剂)的浓度,会影响三文鱼的具体回归位置。其他科学家们则提出其他因素还包括三文鱼的视觉、身觉、对光的敏感度、甚至推测三文鱼可能可以看到星星、太阳,或者靠着地球的磁力或者鱼身体里的基因才知道怎么回归到自己的母亲河。最近的研究表明, 三文鱼还会跟着海水的温度的变化、海水的污染,避开这些路线再回到自己的母亲河。近几年来日本科学家则对北太平洋三文鱼的回归研究之后认为,河水里溶解的氨基酸成分,是产生对三文鱼而言特有的母亲河气味,也是吸引三文鱼的回归母亲河的主要化学物质。
在教授这一期我们教会主日学课程里,当我谈到科学与信仰的区别的时候,我是这样说的:科学主要是回答“如何”的问题,而信仰主要是回答“为何”的问题。
科学的进展也许最终会发现三文鱼回归所靠的机制、起作用的化学物质或者遗传基因是什么,但是,科学永远也不可能解答清楚三文鱼为什么要回游的问题,如同科学现在可以精确地知道不同民族、不同年龄、不同性别、不同家族的人的生命基因的组成和结构,但科学永远也不可能解答清楚每一个人的生命目的和意义的问题。
我相信,正像人的生命与其他生命不同的关键在于造物主上帝给人留下的“灵”的“Imprint”(印痕)一样,激发三文鱼的回归和逆流而上的本性的原因,也来自造物主上帝给三文鱼身上留下的某一种印痕,当然这印痕是不是就是日本人发现的河水里溶解的氨基酸成分,还有待科学的进一步深入探讨。
我也相信,当我们今天来到这信河边,观看成群结队的三文鱼回归的时候,应该也可以从逆流而上勇于完成自己生命的历程的三文鱼身上得到一点点感悟,并且从新开始思考我们人的生命历程。
美国布道家Gerald Davis博士曾在他的一段布道文中把三文鱼的回归和人的生命历程做了这样一个很有意思的比较:
三文鱼在清澈见底的纯净溪水中孵化而生。人也是清清白白地无罪而生。
随后三文鱼顺流而下,直到湖中,直到汪洋大海。人也是顺着潮流、随着同伴逐渐长大,直到成人立性。
三文鱼随着生物的变形过程从淡水鱼变成了海水鱼。人也离开了自己出生时纯洁无罪的起初状态走向了偏离,成了罪过之身。
三文鱼学会了养活自己同时还要眼观四方保护自己不被吃掉。人亦一样:这世界是个狗咬狗的世界,人学会了自我保护,变得没法相信任何事任何人,变得充满怀疑、 愤怒和受挫。有的人变得无情和对一切都毫不在乎,而其他的人则在竭力避免成为那样的人。人努力地不让自己活得辛酸和活在宽恕之中。尽管感谢有上帝教导和帮 助我们战胜坏习,但在这人性世界的汪洋大海之中,人的确活得不易。
然后时候到了,三文鱼身上开始有了一种强烈的想繁殖再生的愿望,这种愿望吸引着它回到那当初把它推到海洋里的淡水河口。同样的事也发生在人的身上,当上帝的灵开始对他动工,他的内心里也会产生一种强烈的愿望,激励他要照着上帝原本对他所设计的样式和梦想而有所发展。
三文鱼于是回到了那河,出现了超自然的变化,已经变成海水鱼的它要重新回到它起初出生时生命之中。而人也一样,一旦回归上帝,藉着上帝的恩典从一个罪人成为义人之后,他也就有能力创造超自然的奇迹。
三文鱼开始逆流而上,而人也开始抵挡罪恶克服自己生命的恶习。三文鱼并不习惯逆流而行,但现在有股强烈的愿望激励着它的决心。人也同样会在自我强烈的愿望之下自制自律,竭尽全力,而且人愈往高处走,要克服的阻力也愈大。
三文鱼开始会遇到险滩和瀑布式拦截的闸口,它们似乎是不可逾越的艰难障碍,三文鱼它可以因此而放弃,也可以召唤造物主上帝赐给它的本性勇敢地纵身跃过这些障碍。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人的身上,有时候阻挠我们发展的力量好像是无法克服的。
三文鱼是本性热情彭湃的鱼,它逆流向上的气势远超于逆流带来的力量,它绝不会考虑放弃,它也绝无别的选择,它没法在险滩瀑布旁边逃脱或者绕道而行,它没足没脚,也没毛没翼,唯一的选择就是去征服这些障碍,事实上如果没有这些障碍,它也没法攀升到下一个更高的水位。
人何不亦如此。我们生命中遇到的那些似乎是不可逾越的艰难障碍,其实正是我们攀升到下一个更高的境界的途径和机遇。“你们是属上帝的,并且胜了他们,因为那在你们里面的,比那在世界上的更大。”圣经《约翰壹书》4:4这么教我们怎么应对艰难障碍,而使徒保罗也告诉我们他的秘诀“我靠著那加给我力量的,凡事都能做。”就像耶稣基督一样,他清清楚楚地明白他必须先处理十字架这个障碍,否则就不能达到下一步更高的境界:复活和新天地。
我基本上同意Gerald Davis博士上面做的三文鱼的回归和人的生命历程的比较,但他关于人出生时纯洁无罪的描述涉及到基督教的基本人性论,需要做一定的澄清以免造成人理解上的偏僻。我想他这里所指的是从人的本体来说,起初人是依上帝的形像和式样被上帝所造:有真理、仁义、圣洁、知识和荣耀,上帝看来都是好的(创1:26;弗4:24;西3:10 ;林前11:7;创1:31)。但是,从人的实体来说,由于人类祖先亚当夏娃的的悖逆,自我远离了上帝,“原罪”便通过人的肉身延伸到全人类,造成了人的罪性。所以人不虔不义 、沒有一個义人、世人都犯了罪,亏缺了上帝的荣耀、没有良善 (罗1:18;3: 10,23;5:12;7:18)。人因着神刻下的“是非之心”会对人性有一个基本认识(罗2:14–15),但人不能自救,很苦(赛48:8;罗3:20;7:24)。最后,人性可以因信仰而蒙恩被改变而成为一个新造的人,重新有神的形像和荣耀(罗3:26;4:25;5:19;弗4:24;西3:10 ;林前11:7)。
今天,我拍摄下了清澈的信河水底,完成了奇迹般生命循环的两对三文鱼的最后安然的身影。
《庄子》里有一个“濠梁之辩” 的故事:莊子與惠子游於濠梁之上。庄子与其友惠施在濠水的一座桥上散步。庄子看着水里的鱼说:“鱼在水中悠然自得,这是鱼的快乐啊。”惠子说:“你不是鱼,怎么知道鱼的快乐呢?”庄子说:“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鱼的快乐呢?”惠 子说:“我不是你,当然不知道你了;但你既然不是魚,所以你当然不知道魚是不是快乐的呀!”庄子说:“不是这样的。我们回到刚开始,当你问我‘你怎么知道 鱼是快乐的呢?’就表示你早已知道我知道鱼的快乐,所以才來问我。至于我怎么会知道鱼的快乐呢?我在濠水上赏鱼的时候,就知道了啊!”
看了不少关于三文鱼回归的文章,往往要么是像惠子一样从一种实证逻辑的角度,或者要么是用一种“人类本位主义”的 眼光、用传统的“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的情绪,来看待三文鱼终结生命的方式,都多少带有一点伤感似地以为那是一种悲壮的死亡或者自杀。其实,如果我们 认识到大自然正是造物主上帝对人的一种间接的启示,如果我们仔细研究一下三文鱼那奇迹般的生命循环,再用上帝赐给我们人的印痕“心灵”去感悟生命的话,我 们就会发现,值得悲悯的并非是三文鱼,而恰恰是常常自以为是、自以为聪明、不愿回归上帝的人类自身。而许多人类个体自我终结其生命所产生的精神内涵,远没 有这些遵循听从生命“印痕”之本性的召唤、逆流而行而勇敢提升自我、最后安然一生的三文鱼来得更深刻和更伟大。
离开信河的时候,我突然听见一股博浪的水声,两眼望去,原来是河里一对约一米长的三文鱼,逆流纵身跃过身下的一道激流险滩。可惜时间太短,来不及拍摄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