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网上一组连续的图片文字,讲述2001年2月26日,Ven. Tenzin Thutop 和Ven. Tenzin Deshek两位来自尼泊尔和西藏的僧人,在Ackland’s Yager Gallery of Asian Art 画廊展现藏传佛教行为艺术的故事。
在一张蓝色的桌面上,两位僧人用了近一个月,每日作画几小时,以各种颜色的细砂,构筑了一幅无比精妙的藏传佛教画。整幅图画结构严谨,色彩丰富,借助细砂这种富有层次感和厚重感的媒介,将佛教的意义表现得十分到位。端坐正中的佛,围绕在佛周围的神态各异的诸多生灵,以及围绕在周围的一圈缥缈的气,都一气呵成,恰到好处地既拥有各自的神采,又和谐地构成了圆满。
漫长的近一个月的创作过程过去了。两位僧人在作画成功有了短暂的喜悦和休息后,任作品一直展出到6月8 日,然后用刷子将细砂作品清空,集为一缸,来到溪水边,将一掬细沙,付诸流水。
故事岂不是告诫我们做事的道理:付出和坚持常常总是漫长的,收获或快乐常常总是短暂的,而一切都终将失去,如同生命,如同美好,皆是瞬间?
有人说:极尽繁华,最后不过是一掬细沙。在潺潺流淌的溪水边,僧人手中缓缓流逝的细沙,已不再有那惊艳的容貌,那些漫天飞舞的佛,那些欣欣向荣的生命,那些宏伟的庙宇,那些千姿百态的繁华,一切都随风飘入溪水,看花自飘零水自流,永不复返,没有了半点痕迹。
在时间的长河里,我们何尝又不是一粒细砂微尘?繁华也罢,索然也罢,不管我们如何留恋,如何不堪,终有一日,总要结束。
竹官小时候的中国国学启蒙,来自于读过几年私塾的外祖父。还记得他在我七岁的时候给我讲过的安徽桐城六尺巷的故事。清康熙时的文华殿大学士,也是雍正王朝的宰相张廷玉的之父亲张英在老家桐城有一府第与吴宅相邻。吴家盖房欲占张家隙地,双方发生纠纷,告到县衙。相府家人遂驰书京都。张英阅罢,立即批诗寄回,诗曰:“一纸书来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长城万里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家人得诗,旋即让地三尺。吴姓家人深为感动,也出三尺,于是便形成了一条六尺宽的巷道。六尺巷在桐城县西南隅,东起西后街,西抵百子堂,巷南为旧时宰相府,巷北为吴姓住宅,长约100米。六尺巷的故事,描述了中国传统的恕道与谦让的美德,也表达了和两位僧人展现藏传佛教行为艺术时候相同的对生命之短暂和虚空的领悟。
一花一天国,一沙一世界,掌中握无限,刹那含永劫。
“极尽繁华,最后不过是一掬细沙”的感叹,始于因为世人常常先看到了繁华,再看到细沙,再看到了细沙随风飘入的永不复返,因此不免有些许的悲哀。对生命看开了的人,如同两位得道的僧人,也只不过是能够在众人的惋惜和注目之下,平静地悄然离去。
基督教的圣经这样地看生命的短暂和虚空:“凡有血气的尽都如草”(赛四十6上);“草必枯干,花必凋残,因为耶和华的气吹在其上”(赛四十7);“你们的生命是什么呢?你们原来是一片云雾,出现少时就不见了”(雅四14)。“无人有权力掌管生命,将生命留住;也无人有权力掌管死期。这场争战,无人能免,邪恶也不能救那好行邪恶的人” (传八8)。
然而,圣经也清清楚楚地告诉我们,我们对生命之短暂和虚空常常有的悲哀,是因为把人生肉体的终结当成了永远的终点。如果我们只把眼睛放在大地的繁华之上,放在我们肉体的需要上,我们的眼光必越不过坟墓的界线,而只能以现世短暂的现象,作为判断一切乃至判断上帝的标准,从而因无比的繁华极尽而悲,因一掬细沙随水而去而伤。
圣经的《诗篇》上说:“求你指教我们怎样数算自己的日子,好叫我们得著智慧的心”。做一个智慧的人,就必不单著眼于眼前的事及其带来的冲击,更将其视野朝向永恒,因为永恒比人一生的短暂血气寿命要长得多。
繁华也罢,索然也罢,一个人在世上活得多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能否活得有意义,而又知道我们最后会往何去。
虽然繁华极尽,一切尽归细沙尘土,但是就算是一粒细砂,一粒尘土也可以有精彩的瞬间。两位僧人的创作告诉我们,只要积累,只要努力,一粒细沙也能成就繁华,而斯人平平如我,短暂人生走一回,也照样可以在我们的生活中有绽放精彩的瞬间。
我知道,极尽繁华,流水过后,砂是依然存在的。
我也知道,我的心里,那宁愿做一粒细砂的喜悦。